林凡在一阵剧烈的摇晃和手臂上传来的钻心疼痛中恢复了些许意识。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中，是几张穿着制式皮甲、神色冷漠的官兵面孔。他似乎正被人粗暴地拖拽着，地面是冰冷而坚硬的石板。
“头儿，这小子就是黑石寨那个会弄‘妖火’的家伙？”一个官兵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好奇和不屑。
“管他娘的是什么东西！都尉说了，抓到的活口，一并押回去审问！尤其是这个看起来像个读书人的，黑石老贼能留着他，肯定有点名堂！”另一个听起来像是小头目的声音粗声粗气地回答。
林凡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并没有因为黑石山寨的覆灭而获得自由，反而从一个贼窝，直接掉进了另一个可能更凶险的狼穴。这些官兵看他的眼神，和他之前在黄巾军、在黑石山寨感受到的并无二致——冷漠、怀疑，以及一种看待异类的审视。
他想开口辩解，说自己也是受害者，是被山贼掳掠的，但手臂上的剧痛和身体的极度虚弱让他连发出完整声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呻吟。
“哼，还挺硬气。”那小头目冷笑一声，对着拖拽林凡的士兵喝道，“动作利索点！别让这小子死了！都尉还要亲自审问呢！”
林凡如同破麻袋一样被拖进了一处临时搭建的营帐。营帐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和汗臭。他被粗鲁地扔在冰冷的地上，手脚再次被麻绳捆绑起来，只是这一次，捆绑他的是官兵。
他看到柳嫂也被带了进来，她和她的孩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脸上充满了恐惧。柳嫂看到林凡，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也不敢多言。
很快，一个身披校尉铠甲，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眼神锐利如鹰的军官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几个亲兵，气势汹汹。
“你，就是那个在黑石寨纵火，还会使‘妖法’的林凡？”校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林凡，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林凡忍着剧痛，勉强抬起头，沙哑地说道：“校尉大人……小人……小人是被黑石老贼掳上山的……并非山贼同党……那火……也是小人无奈之举，只为……只为逃生……”
“逃生？”校尉冷笑一声，“本校尉看你逃得倒是热闹！一把火烧了半个山寨，还弄出那什么‘天雷’，炸死了不少人！你这手段，可不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啊！”
他显然已经从抓获的山贼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震天雷”的事情，虽然那些描述添油加醋，充满了迷信色彩，但也足以让他对林凡产生浓厚的兴趣和极大的警惕。
“大人明鉴！”林凡急切地辩解，“那……那并非妖法，只是……只是小人懂得一些格物之理，利用硝石、硫磺等物，制作出的一些……一些可以发出声响和火光的器具，用以自保……”
“自保？”校尉的眼神更加锐利，“我看你是想用这些东西，在这乱世之中，图谋不轨吧！老实交代，你究竟是何来历？师从何人？你那‘天雷’的配方，还有多少秘密没有说出来？”
林凡心中叫苦不迭。他知道，越是解释，越是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和觊觎。这些官兵，和黑石老大本质上并没有太大区别，他们看重的，同样是他手中掌握的“力量”。
“小人……小人所学驳杂，并无师承……那‘天雷’的制作之法，也……也极其凶险，小人也是……也是九死一生才摸索出来……”林凡只能继续之前的说辞，希望能降低对方的期望。
“哼，还敢嘴硬！”校尉失去了耐心，他对着身边的亲兵使了个眼色，“给我用刑！我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两个如狼似虎的亲兵立刻上前，将林凡从地上拖了起来，拳脚如雨点般落在他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嘭！嘭！嘭！”
林凡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他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呼。他知道，一旦示弱，等待他的只会是更残酷的折磨。
“说不说？！”校尉厉声喝道。
林凡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他依然死死地咬着牙。他不能说！火药的真正配方和原理，一旦被这些人完全掌握，只会助长他们的暴行，给这个本就混乱的世道带来更大的灾难！他宁愿死，也不愿成为帮凶！
“大人！大人饶命啊！林先生他……他真的是好人！是他救了我们！”角落里的柳嫂突然鼓起勇气，哭喊着扑了过来，想要阻止亲兵的暴行。
“滚开！臭娘们！”一个亲兵不耐烦地一脚将柳嫂踹倒在地。
“不要……打她……”林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校尉看着林凡那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又看了看哭倒在地的柳嫂，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摆了摆手，示意亲兵停下。
“好，有骨气。”校尉冷笑道，“本校尉最喜欢炮制有骨气的人。来人，把他给我吊起来！不给吃，不给喝！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多久！”
林凡再次被拖了出去。这一次，他被吊在营地中央的一根木杆上，手臂上的伤口因为拉扯而崩裂，鲜血顺着手臂滴落下来。烈日当空，炙烤着他的身体，汗水混着血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周围的官兵们来来往往，对着他指指点点，发出各种嘲讽和戏谑的笑声。
“看，这就是那个会妖法的‘读书人’！”
“哼，还不是落在咱们校尉手里了！”
“等他招了那‘天雷’的法子，咱们以后打仗可就威风了！”
林凡闭上了眼睛，任由身体在风中摇晃。饥饿、干渴、剧痛，以及无尽的屈辱，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他想起了现代社会的一切，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朋友，想起了那些安稳平和的日子。这一切，如今都已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难道，我真的要这样屈辱地死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吗？我脑中的知识，我心中的抱负，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用武之地吗？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一点点缠绕上他的心脏。
柳嫂被几个士兵看管着，远远地看着被吊在木杆上的林凡，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想帮忙，却又无能为力。她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为这个曾经救过她们母子性命的年轻人祈祷。
日升日落，林凡在木杆上被吊了整整两天两夜。他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嘴唇干裂得如同焦土，意识也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具被风干的尸体，只剩下一丝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油尽灯枯的时候，那个校尉，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校尉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但眼神中也多了一丝凝重。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读书人，骨头竟然这么硬。
“小子，想通了没有？”校尉冷冷地问道，“只要你交出‘天雷’的完整配方和制作方法，本校尉保证给你荣华富贵，让你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否则……”
林凡缓缓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校尉，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我……我说过……那东西……凶险无比……我……我……”
“够了！”校尉打断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机，“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这么想死，本校尉就成全你！来人！”
几个亲兵应声上前。
林凡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知道，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没有转机了。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时刻，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声！
一个传令兵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单膝跪地，急声道：“报——！启禀校尉！营外……营外出现大批不明身份的骑兵！正朝我军营地……包抄而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