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张金萍顾时枢的其他类型小说《老太太重生:不孝女一巴掌,不孝儿两巴掌张金萍顾时枢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时命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白幡从三楼楼顶倾斜下来,横拉到百来平院子对面。院中,三个道士围着摆着案几、贡品摇铃做法。这样规格的道场,全村也就只有顾家请得起。屋里,张金萍失神地坐在棺材旁边,被儿女们围得严严实实的。明明今天才到老头子的头七,四个儿女就迫不及待的想来抢他留给自己的东西了。“你们爸才走几天你们就要赶我老婆子走?房子是他留给我的,钱也是他留给我的养老金!”“妈,你一个人住三层楼跑步呢?腿脚都不利索了,就回老房子待着去吧。”小女儿顾纁夏仰望老大顾元序,眼里满是巴结。“大哥现在正是晋升的关键期,手里头没钱操作怎么行?以后大哥发达了,能短了你老吃喝?”“我不用你们养!我有养老金,存折呢!把我的存折还给我!”张金萍向老三顾芳春伸手,要前几天她说拿去看看的存折。...
《老太太重生:不孝女一巴掌,不孝儿两巴掌张金萍顾时枢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白幡从三楼楼顶倾斜下来,横拉到百来平院子对面。院中,三个道士围着摆着案几、贡品摇铃做法。
这样规格的道场,全村也就只有顾家请得起。
屋里,张金萍失神地坐在棺材旁边,被儿女们围得严严实实的。
明明今天才到老头子的头七,四个儿女就迫不及待的想来抢他留给自己的东西了。
“你们爸才走几天你们就要赶我老婆子走?房子是他留给我的,钱也是他留给我的养老金!”
“妈,你一个人住三层楼跑步呢?腿脚都不利索了,就回老房子待着去吧。”
小女儿顾纁夏仰望老大顾元序,眼里满是巴结。
“大哥现在正是晋升的关键期,手里头没钱操作怎么行?以后大哥发达了,能短了你老吃喝?”
“我不用你们养!我有养老金,存折呢!把我的存折还给我!”
张金萍向老三顾芳春伸手,要前几天她说拿去看看的存折。
顾芳春利索扔给老太太。
张金萍打开看,她是不认识字,但她识数啊,全是0!
“钱呢!我的养老金呢!”
张金萍目光穿过顾芳春,望向扒在门沿上顾芳春的二女儿。
这个外孙女跟老头子姓,老两口打小就把她养在身边,当亲孙女看待。她向来在他们老两口跟前孝顺,张金萍也就只把密码告诉过她!
外孙女迎上张金萍锐利的目光,心虚得连忙低下脑袋。
张金萍的心在滴血,咬牙攥紧存折。
“那是老头子留给我的,你们,你们怎么敢!把钱还给我!”
“妈,你说什么糊涂话呢,你还有几年好活的?能用得了二十万?我们几兄妹又不是丢下你不管,以后每个月都给你500打零花。”
顾芳春温声细语,指责张金萍不为自己子女考虑。
“大哥工作上要花钱打点不说,马上又要给你再添个大胖孙子了。二哥的一双儿女也要考研考公,处处都是钱。小妹也准备结婚了,你做妈的也该补贴点。”
张金萍气笑了。
老头给她留的养老钱被骗走了不说,还想把她所剩无几的私房钱掏空!
“三姐看你说的,爸给的钱就相当于妈的那份了,妈你愿意给就给,不愿意就算了。”
顾纁夏故作大方,其实眼珠子都快钻进张金萍平时装钱的小匣子里了。
老二顾秋风看了看时间,猴似的瘦脸拉长。
“爸留下的钱大哥占了大头,等会买房子的人拿钱过来,我要占大头。”
“凭什么?”顾纁夏肩膀一抬,眼神鄙视顾秋风。
“大哥的钱是用在正道上的,该是给他多的,给你?牌桌上有多少都不够你输的!”
“老子迟早能赢回来!”
顾秋风不甘心叫唤,余光瞥一眼顾元序侧脸冷笑一声。
“他能用多少在他的正道上?还不是趴女人肚皮上,那孩子是不是他的种都难说。”
顾元序皱起眉头,声音低沉警告,“老二,你不要说胡话。”
“我说胡话?”
顾秋风冲张金萍抬抬下巴,“妈你知道吗?老大把外面小的扶正了,那小的你猜是谁?”
“就是寡妇王翠翠她闺女!王寡妇打从你年轻时候就跟你不对付!有那样的妈能是啥好的!老四这个狗腿子,以前跟你一道骂人家呢,现在一口一个大嫂叫的比谁都殷勤!”
“你说谁狗腿子呢!”顾纁夏双手撤下跺脚。
张金萍顾不上他们两兄妹耍嘴皮子功夫,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黑。
王翠翠那张跟她斗了半辈子的嘴脸,突然就在她面前直得瑟!
张金萍顿时喉头涌上一股铁锈味,竭力咽回肚子里,挥手冷声赶人。
“滚,你们都给我滚!”
“这房子老头子是留给我的,写的也是我的名,你们卖不了!”
顾元序捏着一沓文件,“妈,你忘了前几天你摁过手印的东西了?房子可是你老自愿卖的。”
张金萍盯着那份文件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你,你不是说这是你爸的死亡证明吗?什么时候变卖房子的东西了!”
“瞧您说的,这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的,还能作假不成?”
“不要脸的东西!”张金萍手旁抓住一个水杯砸过去。
“欺负老娘不识字!拿你爸来骗我!”
顾元序拍拍身上的水渍,脸上的神情骤然冷下来。
“做儿女的还能让你吃亏不成?我们也都是为了你好,相信爸在天之灵也能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
“只怕你爸死不瞑目!”
张金萍扯着破锣嗓子喊,甚至想把棺材里还没下葬的老头子喊醒,让他看看他们的好儿女们!
院子里响起车喇叭声,两三个男人走下来看着还没收完的道场吐口唾沫直说晦气。
“你们卖的这么着急干嘛?家里死的活的老人都没收拾利索,触着我霉头减两万啊。”
“总共也没卖您多少钱,哪有减的?”顾秋风立马上前陪笑说好话。
顾元序递给顾纁夏一个眼神,“你和老三把妈送回老房子去。”
“我不走!”
张金萍猛地甩开两女儿的手。
顾芳春满脸不耐烦,“妈你就别给我们添乱了,哥哥们过好了能让你差哪去?你现在闹的不像话,那不是让爸死了都不安生吗?”
顾纁夏垂下嘴角,撇撇嘴就要来拉张金萍。
张金萍心头憋着一团火,一股劲。
想她为了儿女辛苦操劳一辈子,就落到这个下场!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老头子死前为她铺好的路,到头来全被他们亲生的儿女毁了!
要是知道他头七没过自己就被搜刮干净赶出去,他该有多心疼?
“老娘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如愿!”
张金萍咬牙冲出去,不利索的腿脚跑出百米冲刺的气势。
一头撞在老头子的灵柩上!
“啊——”
顾纁夏失声尖叫。
顾元序想捂她嘴也晚了。
闹哄哄的丧事立马引来了村里人围观。
“我刚刚蹲她家窗台下抽烟可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把张老太的养老金匡没了,还欺负老太太文盲,骗她把房子卖了!”
“顾老爷子头七都还没过呢,他们家儿女就叫人上门收地!把老太太逼死了!”
张金萍咕噜最后一口气,翻白的眼睛最后扫过四个孩子的脸。
他们最好这辈子都别再回村里来,老家的人能把他们脊梁骨戳断!
这都是他们的报应!
“金萍,金萍。”
恍若隔世的声音把张金萍从迷蒙中拉出来,一眼看见她那活生生的老头子顾时枢。
“老头子!你,你还活着!”
张金萍噔地一下坐起,腰不酸腿不疼的,只觉得浑身轻快的很。
顾时枢掺着半银的发丝朝后梳的一丝不苟,一身灰黑色长衫不见褶子,像是一早给他用热水才熨好似的。
不对,本来就是她一早熨好的,这习惯几十年如一日!
张金萍上手捏起顾时枢的脸,脸上还有点肉,眼睛也清明,沉淀着他惯有的包容和智慧。
这明明是他四十出头的样子!
顾时枢任由她扯着脸,“今天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再躺会,我去给孩子们做饭。”
“别!”
张金萍翻身下床,抬抬手跺跺脚,舒服的不能再舒服!
“那么大些人还等着老两口养像什么话?以后,轮到他们给咱做饭!”
张金萍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撞上去的那地方似乎现在还在疼。
顾时枢不由得纳闷,“你不是说让孩子们好好学习,家里的事尽量少管?”
张金萍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子。
“村里头人都说了别把孩子惯坏了,现在不兴地主做派吧,还把孩子当少爷养的话,指不定哪天又把咱们当坏分子打了。”
顾时枢以前是个真正的地主家的少爷,张金萍就是他家给他买来的童养媳。
斗地主那会,顾家被拎出来当典型,一家老小死的死散的散,只有张金萍陪着顾时枢忍辱偷生这么些年才等来了平反。
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的日子太苦,张金萍顾不上管教儿女才让他们打小长歪了。
儿女不孝,多半是父母无德。
重来一次,张金萍势必要以德服人,如果他们不服,那就别怪她略通一些拳脚了!
顾时枢把张金萍的话听进去了,点头答应,“家里一切听你的。”
张金萍抬脚走两步又退回来,“老头子,你们那扫盲班还收人吗?”
“只要想学习,随时可以去学。”顾时枢探究的眼神在张金萍身上打量,“你想去认字了?”
张金萍重重点头,“我以后不仅要认字,我还要看书!”
该死的老大他们,居然敢拿老头的死亡证明书骗她摁手印,她以后再也不上他们这种狗当!
顾时枢垂下眼睛思索,点头,“想学是好事,以前我说教你你还不愿意。”
“世道不一样了。”
张金萍都不好意思说,他死后自己被骗的裤衩子都不剩的。
“再不一样能不一样到哪里去?妈你就别搞什么幺蛾子了,好好把家里饭做好,衣服洗干净比啥都强。”
顾元序跨进门槛就听见张金萍要学习的事,立马反对。
都多大年纪了还要去学习,学得会嘛!家里的事还顾不顾了?
张金萍眼神斜到老大身上,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你爸都没意见轮得到你反对了?”
顾元序瞪圆眼珠子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爸,你看......”
啪!
又是一巴掌甩上去,两个巴掌印对称的很。
“看什么看!老娘告诉你,从今天起你们四个轮着干家事,你是老大就从你开始,要是不爱干就滚!”
张金萍看着他这张脸心头火就直窜。
继承了他爸温文尔雅的脸,结果心是最黑的!
以她对他们四兄妹的了解,要是没他带头,其他三个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
“爸!你看妈是不是疯了!”
顾元序指着张金萍的手指气的都哆嗦。
顾时枢背着手看着他,眉头皱起来露出不喜。
“怎么能这么说你妈?家里的事向来你妈说了算,你只管听就行了。”
张金萍翘起下巴,她老头最好的就是这点:听她的话!
顾元序霎时红了眼眶,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被气坏了。
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到底想到回来的重要事,忍着气性回头。
“爸,其枝等会要来我家,我跟她的婚事您跟她说上两句?只要您说话了,她爸指定不拦着我俩。”
顾元序巴巴望着顾时枢,只要这事他爸能给他说话,那这事基本上就没跑了。
无他,因为顾时枢救过陈其枝父亲的命。
张金萍却是想起,那时顾元序死皮赖脸求着老头子答应下来。
表面上陈家是欠老头子人情,但陈家是干部家庭,为了求娶陈其枝这个大小姐,老头子私底下奔波不少,挺直的腰板在陈家逐渐弯下,
十来年里面被陈家有意无意驱使办事多少次,病根就是这么落下来的,最后先她一步走人。
张金萍眼眶顿时就红了,心头火窜到脑门,上前揪着顾元序衣领啪啪几巴掌。
“癞蛤蟆就别惦记吃天鹅肉!”
“你要有本事就自己去娶,别拖你爸下水!”
“老娘扇醒你这个痴心妄想的孬货!”
顾元序被他妈扇的脑瓜子嗡嗡的,稍微清醒一点立马捏紧拳头。
“金萍!”
顾时枢恰时叫住张金萍,向她招手站到他身边。
张金萍还在哆嗦的手被顾时枢握在掌心里,另一只手抬起,手背贴上她的额头,眼中流露出担忧。
“今儿个火气怎么这么大?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张金萍嗫嚅几下嘴皮没发得出声。
本来是很不舒服的,但是看到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就没那么不舒服了,气也扇在好大儿身上扇痛快了。
“爸,尼扑惯......”
猪头似的顾元序说话都挤跑调,恨恨的眼神刮在张金萍身上。
张金萍心头冷笑,这是把她这个亲妈记恨上了。
还得是老大年轻时候能看出他想法,等他在单位里混成老油条时,喜怒都分辨不出来。
“顾叔叔......”
陈其枝进门叫了一声,顾元序下意识回头。
陈其枝跟被掐住嗓子似的,眼睛竭力挪走看向张金萍和顾时枢。
“......这是......”
张金萍发红的眼一下子就流下两行泪来,从顾时枢掌心里抽出手,抬起袖子擦着眼泪走近陈其枝。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是婶子打的。”
“老大提了跟你的事,婶子不知道你是真喜欢我们家老大,还是顾及我家老头跟你爸的情分。”
“婶子想,要是你跟老大真的情投意合,那就让老大自己支楞起来,挺直了腰板向你爸提亲,而不是求着他爸捏着对你爸的恩情娶你。”
“怎么会?”陈其枝下意识反驳。
张金萍凝视她的双眼,直截了当问。
“那你喜欢我家老大吗?”
“我......”
陈其枝提起一口气,眼神闪烁不定。
张金萍身后的顾元序急的抓心挠肺的,连忙走上前,“棋子......”
张金萍冷哼一声,伸手抓来顾元序,把他那张猪头脸怼到陈其枝面前。
陈其枝顿时后退两步,顾元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婶子是个大字不识一字的农村妇女,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婶子知道你是孝顺孩子,为了你爹才给老大面子,以至于老大都认不清自己是山鸡还是凤凰。”
陈父是个重恩情的。平反后的这几年间不但逢年过节走动,就连平日里也是频繁带礼问候着。
人家礼数周全的偿还恩情,倒是让这小子生出软饭硬吃的心!
这老大以后借着岳父的势起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踹掉原配抬二奶。
张金萍瞥一眼老大那张招恨的脸,反手又是一巴掌刮上去。
陈其枝被这巴掌声叫回神,抬眼看一眼顾元序,又看向张金萍。
“婶子,我......”
“婶子不愿你为难,这些年我家收下的礼早就还的够够的。以后啊,能不来就别来了。”
“你是个好孩子,别让不配你的人磋磨你一辈子。”
张金萍坦然割断跟陈家的来往,犯不着把恩磨成仇。
想到他养的那个二奶,张金萍又手痒痒了。
陈其枝鼻音轻呼,眼眶红润的看着张金萍。
张金萍手痒的掌心到底是轻飘飘落在她肩头,“回家吧孩子,回家吧,晚些日子我让你顾叔叔亲自上门跟你爸说道说道。”
陈其枝低眸掩鼻,“谢谢婶子,谢谢顾叔叔。”
张金萍再轻拍她两下,目送她离开。
没几秒就嘶了一口气,老二家的讨债鬼正往家走呢。
张金萍正看着,身后的顾元序猛地爆发。
“你不是我妈!”
他妈再怎么生他气也绝不会一言不合扇他嘴巴子!
张金萍转身,顾元序顺势一推!
张金萍一屁股坐地下,地里的碎石子实实在在的扎屁股墩上。
“嘶——”
“金萍!”
顾时枢三步做两步上前扶张金萍。
顾元序怒视张金萍,“你......”
“你妈死了!”
张金萍怒而暴起,抄起一旁的扁担往顾元序身上招呼。
“老娘非得把你旧社会的少爷作派揪回来不可!”
喧闹声惹的村民趴上她家院头围观,没大会就趴满了。
“张婶子咋舍得对她宝贝儿子动手了呢?”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还不是她这儿子先动手推她的,那一下子我听的可实在了。”
“得亏张婶子身子骨硬朗,要不然那屁股墩子得碎好几瓣!”
张金萍是他们村出了名的童养媳糟粕,组织上也曾做主让她恢复自由身,但架不住他两多年感情。
村里头谁四十来岁的时候能比上顾老头温文儒雅派头?
况且这一家子全靠张金萍操持——工分她挣,孩子她养。
这个旧社会恶习残留下来的女人以丈夫为天,在外为一工分都敢动手的女人,在内对着家里老小那是一个响屁都不带放的!
“都围我家墙头干嘛呢!下去下去!”
老二媳妇李若笹挺着半圆的肚子赶人,跨进院子里的时候跟见了鬼似的。
她婆婆妈怎么,怎么把大哥当鬼子打?
张金萍这番着实废了不少气力,还得是老头子搭了把手,不然还治不了这孽障!
张金萍抹一把汗,向围观的众人道歉。
“不好意思,让大家看家里的笑话了。”
“打得好!”
隔壁家小尖头鼓掌叫好,他看不惯死装的顾老大很久了。
村民们陆续点头。
“张婶子,你总算是舍得下手教训你家孩子了,我听村支书那边对你家意见可越来越大了。”
“你家老三......我们都不想说她,你这心可要擦亮了,下手千万别轻!”
“还得是棍棒底下才能出孝子,不然你看你家一个个的。”
那人的眼神还扫过李若笹,怀着身子还沾着烟味儿,准又是从牌馆出来的!
张金萍被村里邻居当面告状,愧疚地低下头。
“对不住各位,给大家添麻烦了。”张金萍讪讪道歉。
村头的妇女主任杀到院里。
“轮不到你一个童养媳道歉!你在外头累死累活挣工分,你家男的一肚子墨水不教孩子,他干嘛呢!”
“顾叔可是在村支书那里当文书人员,孩子不向来都是家里女人的事吗?”
妇女主任横眉冷对说话的人,“妇女只能顶半边天,顶不了你们男的那半边!”
眼看着要闹大,顾时枢这时候站出来。
“孩子没教好确实是我做父亲的失职,以后请大家监督。”
张金萍从他身后看着他屹立的背影,恍惚回到他们还戴上坏分子名头,他们被抓上台做典型的时候。
张金萍甩了甩头,孩子的事上他们两口子确实错大发了,她这次心服口服!
“以后我张金萍绝不手软!”
村民散去,妇女主任交代张金萍几句也走了。
李若笹打着哈欠到灶边转一圈出来。
“妈,光顾着整这些死动静,饭都不做了?”
张金萍瞥她一眼,“你儿子呢?”
“他,我妈带着的吧?”李若笹又打哈欠,“妈,赶紧给我做两碗饭,肚子里的孩子想睡觉了。”
张金萍看她今天要么是打麻将打累了,要么是输完了才这么早回来。
“今天是老大做饭,老大不做那就没得吃。”
门槛上坐着的老大被他爸擦药擦的直吸凉气,刚想发火,被按的嗷嗷叫唤,眼睛一下子对上他爸警告的眼神,憋着一口气瓮声瓮气的说。
“妈,我被你打成这样,哪还能做饭?”
“那就到老二家的做。”张金萍抬下巴,“老二家的,你去做吧。”
“我又怀着你们老顾家的金孙还敢叫我做饭!”李若笹挺着肚子威胁,“饭吃不上你家的金孙就可就保不住了!”
张金萍心烦的很,翻个白眼给她。
“那就保不住吧,省得再多一个祸害打不过来。”
李若笹面露错愕,肚子不自觉缩进去,胸脯起伏。
余光瞥到顾元序猪头样,狰狞着脸,一脚踹翻地上铝盆。铝盆在地上接连打滚,撞的坑坑洼洼的。
张金萍啧一声,歪过头来叫,“老二媳妇!”
李若笹甩手往外走,“那就都别吃了!”
也不知道她是去牌馆还是娘家,张金萍懒得管她。
看一下日头倒是恍然想起来,下地该迟了!
“老头子该上班了!”
张金萍跑回屋摸了四张饼,揣顾时枢兜里两个,拽起他就跑。
顾元序擦一半的伤眼巴巴望着,“我,我呢!”
跑到农田前,两人就要分道扬镳。
张金萍伸着脖子看在点名,拍拍顾时枢胳膊推他一把。
“你也赶紧去报道吧,下完地我去你们扫盲班认字去!”
“你慢点!”顾时枢在身后叮嘱。
张金萍头也不回挥手,嘴里叼着饼三两下啃干净。
“张金萍!”
“到——”
钱素芬听她那噎着的声儿,赶忙把壶递给她。
张金萍把这几口饼咽下去,连连拍胸,“谢谢你芬儿~”
打从张金萍还被当坏分子打压的时候,钱素芬就这样真诚待她了。她心眼实在,以后跟着自家孩子去享福时,张金萍是真切的为她感到高兴。
现在再见好友,张金萍总算是找到第二件高兴事了。
“说什么谢不谢的,别没被你家孩子气死,先噎死在这了。”
钱素芬帮张金萍一并拿上她的农具,两人一起到划给她们的地里。
张金萍觉得非常有道理,下次不能再这么干了。一群小王八犊子还没收拾利索就先嗝屁了,多亏啊!
想到怎么收拾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张金萍虚心向钱素芬请教。
“孩子不能一味的打,他们也大了,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能听得进去的。”
“别人家的孩子或许可以,老顾家的还真不行。”
邻田的几个老姐妹耳朵尖,赶着凑上来给张金萍支招。
“她家几个小的管他多大,就是得先打服了,你得在那群羊瘪犊子里确定自己领头羊的地位,之后讲道理才有用。”
“她家男的是死的啊?老张你就负责打,老顾一肚子墨负责讲呗,这话叫什么来着,什么棍子,什么糖?”
“给一棒子给颗甜枣。”
“对,就是......”
声音突然就断了,几个女人的眼光登时被吸引到来人身上。
明明是跟她们一样灰不溜秋的农装,穿在来人身上,硬生生突出人家妖娆的曲线。
那勒出来的胸,收紧的腰,挽起裤腿白得晃眼的皮肤,引得地里男人挪不开眼。
几个凑在一起的女人轰地散开,揪起自家男人耳朵一阵骂。
“看看看,骚娘们能让你多挣两分啊!”
“我警告你,要是你敢跟这寡妇搞破鞋,老娘饶不了你!”
“呸!净勾引男人的骚狐狸!”
王翠翠勾起鬓间碎发,挺直她骄傲的脖子,对那些女人的唾弃嫌弃的撇了撇嘴角。
她王翠翠也不是饿的什么都吃的人。
张金萍白了她一眼,她啊,就惦记她家老头了!
两个女人的眼神汇聚在一起,都是老对手了,一眼就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张金萍为什么跟王翠翠不对付,就是因为她三天两头找些有的没的凑顾时枢面前。
那勾引人的劲也就顾时枢眼瞎不接茬,不搭理的次数多了,王翠翠反而越挫越勇!
她家老头王翠翠是没得到,但是她女儿是把她家老大哄到手了,临死前这张脸还在她面前得瑟。
张金萍怒了!
“金萍啊,顾大哥人可真好。刚刚我去问他我最近在读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是什么意思,他居然能从这八个字里说出不少典故来。”
“对了金萍,你认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几个字吗?”
王翠翠半眯着脸,看似笑着,实际上既是挑衅又是离间。
张金萍以前就因为这些没少跟顾时枢闹别扭,甚至怕落个善妒的名声自己忍着没对王翠翠动手,偏偏嘴皮子功夫也耍不过她。
但现在......
“老娘嘴笨,就喜欢动手!”
张金萍满手泥地扑上去,直把王翠翠扑进地里裹一身泥。
揪着她那冒尖尖的衣领哐哐扇上几巴掌,泥巴沾在她娇俏的脸上,登时只露两个眼。
王翠翠反应过来掐着张金萍脖子想要翻过身来。
奈何她那一天天没吃饱保持身材的小身板,张金萍一只手撰住她两只手,骑在她身上又是几巴掌给她醒醒神。
紧接着把她掖着的衣服掏出来,故意整的腰带给她扯了。
“要挣工分那就来脚踏实地干活,要来展露你的风骚劲那就去勾栏里站着去!”
“你管老娘的!”
“你看我管不管!明天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整这死出,我非给你全扒了不可!”
“嘿嘿!好!”
不远处的单身汉积极响应,霎时气红王翠翠双眼,恨不得把张金萍吃了。
“张金萍!王翠翠!你们不挣工分就回家闹去!别耽误集体!”
张金萍立马起身,怒目瞪回王翠翠。
“你要是敢耽误我挣工分,我拿牛鞭去你家抽你去!”
王翠翠敢怒不敢言,爬起来告个假灰溜溜跑回家。
张金萍重新回到自己地里干活,一群女人没一会又凑过来给她竖大拇指。
当天活儿干完了算好工分,张金萍立马往扫盲班跑。
知青了解过张金萍的基础情况,教她从壹开始认。
张金萍顿时感到头大,她怎么记得一就是一横,现在怎么变壹了呢?
“在重要文件和书信里都需使用这样的字,防止被他人篡改。”
回家路上顾时枢为张金萍解惑,顺便再领着她巩固巩固。
张金萍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脑子可没有年轻人灵光,但好在理解能力强。
“老四,放学了还不回家?”
张金萍眼尖的看见她家倒霉孩子。
顾纁夏转身过来的一瞬间有些慌张,稍稍镇定下来立马扬起笑往顾时枢跟前贴。
“爹~今天累不累啊?”
“不问问你妈我?”张金萍冷着一张脸。
顾纁夏垮下一半的笑面向张金萍,“妈你咋样?”
张金萍磨了磨牙槽,这死孩子!
“你在这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顾纁夏眼神飘移,不吭声。
张金萍胳膊肘碰两下顾时枢,顾时枢再问一遍。
“是在帮谁打掩护呢?”
顾纁夏眼神蹭一下发亮,“爹,你真厉害!”
“我是在帮......”
林子里面突然爆发争吵声。
张金萍和顾纁夏一个箭步钻进林子里,里面站着的赫然是老三和一个陌生男人!
顾芳春吓了一跳,看见张金萍一下子慌张起来,眼神埋怨顾纁夏。
“妈......”
“他是谁?”
张金萍盯着陌生男人直奔主题。
顾芳春咬了咬嘴唇,憋了半天没放出来个响屁。
“婶子好,我是春春她对象赖志远。”
“你不是!你要走就走好了!走的远远的!以后我就当不认识你!”
顾芳春冲着赖志远发脾气,两人又接着吵闹。
张金萍盯着赖志远看个清楚,猛地睁大双眼。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男的——原来这个男的就是老三大女儿的亲生父亲!
张金萍才想起来这张脸她是见过一两次的。是去镇上供销社排队买东西时,看见过他给供销社搬运货物。
能对他有印象全是因为老二的酸言酸语。
羡慕他家家庭条件肯定不差,能让他年纪轻轻就拥有一份铁饭碗,念的张金萍脑袋发胀。
但张金萍从来没把赖志远和她家老三放在一块过!
既然赖志远有好工作,好家庭,为什么不能娶了老三?为什么从老三生下来孩子之后,就再也没从他们乡镇这边路过过?
更别说来看一眼了!
这不就是玩完她家老三,提裤子走人的渣男啊!
顾时枢后一步钻进来,张金萍连忙握住他的手缓缓神。
“你们,你们怎么打算的?”
“婶子,我想请你把春春嫁给我。”
“嫁?你家里同意你娶我吗?靠你自己,你什么时候才能娶我?”
顾芳春眼圈发红,嘴上半点不饶他。
张金萍目光挪到顾芳春肚皮上。她有点忘了,现在这个时间点,老三孩子多大月份了?
“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我妈肯定会同意的!等我跟我爸这趟差跑完回去,我就回来娶你!”
“我有自己攒的老婆本,指定能风风光光的娶你!”
赖志远铿锵有力的向顾芳春许下年轻人的承诺,真切是真的,但没影也是真的。
顾芳春既有些意动,又明显为分离感到难过。
“那老三肚子里的孩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张金萍算好时间,轻飘飘的扔出一颗炸弹。
“姐你居然怀了!”
“春春你,有了?”
“我有孩子了?”
当事人比顾纁夏都还震惊,顾芳春发懵的看着张金萍。
“妈,我......”
“你没察觉你最近的反常吗?就连情绪也这么起伏大,妈是过来人,你这一看就有情况。”
也就只有张金萍一个人淡定,她身边的顾时枢都紧了紧她的手。
也没办法,她上辈子已经激动过了。
她当初得知的时候,立马厉声反对孩子的出生。
亲爹人都跑了,这孩子就留不得,生下来造孽不说,还受村里人指指点点,好长一段时间他们一家子都抬不起头。
到了孩子长大以后,老三还埋怨他们老两口没把她孩子带好。
张金萍那叫一个气,这回把罪魁祸首抓个现行,她是怎么都不会当这个里外不讨好的猪八戒了!
“你要走要留我不拦你,但你得把你孩子的去留解决好,不然我就去请村支书解决。”
张金萍拉着顾时枢转身离开。
赖志远是专门给供销社送货的工人,送的地方越多,赚的越多,眼馋的也就越多。要是因为个人问题闹起来,那他这个工作恐怕就保不住了!
顾时枢回到家里坐在长凳上像是才回过神来似的。
“老三她,真有孩子了?”
张金萍鼻音嗯了一声,“怪我没教好,让孩子被那臭小子哄了。”
顾时枢锤两下腿,叹气站起来,“今天村支书跟我说了老三跟别人拉拉扯扯的事,我以为他们顶多牵牵手,谁能想到都......”
张金萍瞥他一眼,“也怪你这个爹,小时候净给她讲些有的没的故事,才敢让她生出这么叛逆的心。”
“现在是有自由恋爱的风气不假,但他们也太放肆了,我们老两口的脸面被老大踩完老三踩,说不定老二还得来踩踩。”
顾时枢长叹一口气,门外顾秋风脚下带风地冲进来。
“得,说着讨债鬼,讨债鬼就回来了。”
张金萍放下水瓢,没等顾秋风站稳脚步就先吭声。
“以后家里的家事轮流做,你老二一家不乐意做,那就滚出去。”
顾秋风差点没刹住脚,“妈,你是想分家?”
“不做你们老二家的保姆就得分家?”张金萍扬了扬脖,“正好你爸也在,那就分吧。”
张金萍打定主意老二不敢分家。
就他两口子赌鬼,活儿不好好做,赚的不够他们输的,每个月还得靠他们老两口掏点补贴孩子。
“爸,你这是纵容妈瞎胡闹?”
顾秋风的猴脸急的挠腮。
顾时枢跟张金萍对一眼,默默点头,“家里的事你妈说了算。”
“凭什么啊!家里四兄妹就我成家了,我负担多重啊!你们还指着我欺负!”
张金萍看着他急头白脸的模样,再添上一句。
“以后我们不会再给你们老二家一分钱,两口子有手有脚只会摸麻将不成?”
“你家儿子既然那么喜欢给他外婆带,那往后就给她带啊,钱也让他外婆掏吧。”
老二媳妇仗着是顾家长孙,老是拿捏着他们老两口,给钱才能看,给钱才能带。
把他们老两口给贱的。
顾秋风愣的半晌说不出话来,颤巍巍指着张金萍。
“大哥说的没错,妈你真是失心疯了!”
张金萍一水瓢呼他脑瓜子上。
“你大哥挨的打你也少不了!”
“说老娘失心疯!老娘这些年给你们做牛做马得到什么了!回家来一个好脸都没有,只会要饭要钱,老娘欠你们的啊!”
“一个个的德行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咋滴,瞧不起你妈大字不识一个是吧!也是你们这个瞧不起的妈把你们养大成人的!就差没给你们摘星星摘月亮!”
“我把你们当祖宗供,你们把我当牛马骑!我打不死你们这群不孝子!”
张金萍心头积攒的怨气在此刻彻底爆发出来了,骂着孩子倒是把自己眼眶染红了。
“金萍!金萍!”
顾时枢一脚踹开顾秋风,上前抱住张金萍,宽厚的手掌抚慰她的后背。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把孩子教好,是我的错。”
他们两在不恰当的时间里生下孩子,顾时枢的情绪全靠张金萍照顾,从而忽略了孩子。
也是他没能及时纠正孩子,是他这处的老根出问题。
张金萍埋在顾时枢胸口哽咽,“老头子,都怨你。”
哪怕他提前为她铺好路,她也是怨了他那么多年的。
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
“以后孩子我来打。”
张金萍趴在顾时枢肩头止住声,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顾时枢转身去捡笤帚。
“爸!你来真的啊!”
顾秋风爬起来踉跄一下,扒着围墙开跑,留给老两口屁滚尿流的背影。
“呸!没出息!”
张金萍恨铁不成钢。
歹竹还出好笋呢,她家怎么一个好的都没有!
李家。
李若笹坐在小板凳上择菜,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过往的人。
手上心不在焉地扯着菜叶,抿成直线的嘴唇透露出心底的不安。
她男人能让婆婆妈掏钱把她哄回去吗?
要是之前她百分百肯定,但看到大哥被扇成猪头的样......
“挨千刀的!你要是耽误你弟回家吃饭,仔细点你的皮!”
赵大红一声吼回李若笹的神,李若笹手上的菜啪地砸地上。
“妈,我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能帮你干点活不错了。”
“老娘生你当天还在下地呢!”
“把你们两母子的伙食费交了,领着你儿子回老顾家当祖宗去!”
赵大红抱着不到两岁的顾东东走过来,一把扔李若笹怀里。
李若笹晃了晃身子稳住,放孩子到地下,蹭一下扶着肚皮站起来。
“东东他奶给的钱哪回不是给你攥着?现在还没吃上你这顿饭呢,连粒米都要算清楚!”
“李军倒好,张口要件衣服,你咬着牙连他裤子也一块做好!”
“你能跟军儿比?他可是能考上大学的人,最近跟人知青好上了,要花钱的地方不少,拿钱来!”
赵大红掌心朝上。眨眼功夫,掌心上面叠个掌心。
抬头一看是顾秋风,青肿着一双眼盯着赵大红,吓赵大红一跳。
“李老二搞女人还花我妈给东东的钱?把我妈的钱还来。”
“你怎么......”
李若笹也吓着了,猪头样的不是大哥吗?
怎么现在变成她男人了!
李若笹心疼坏了,伸手去摸顾秋风的脸,刚抬起来就被他另一只手打下去了。
“别碰!”
“我妈真是疯了,又提分家又给我一顿揍,要是我再跑慢点,我爸的笤帚都要上身了。”
“分家?”赵大红耳尖一动,“张金萍她真敢提?”
“你看把我都打成这样了,还能不敢?”顾秋风不注意碰到脸,哎哟哎哟直叫唤。
赵大红哼一声,“老虔婆的把戏!她就这么一个金孙,能舍得?”
“走,我亲自看看她耍什么花招!”
赵大红抱上顾东东就走,顾秋风在她身后显得犹豫。
“......说不上来我妈到底哪不对劲,但目前不是很适合惹她。”
赵大红斜楞着眼看他们小两口,“牌馆还下不下了?”
顾秋风拉着李若笹立马跟上。
“妈你真是说对了,我这脸是不太能见人了,就该去牌馆坐几天,我有预感,这次手气好的很......”
张金萍坐在水盆边正准备擦身上泥呢,院头扯着嗓子开始嚷嚷。
“金萍啊!孩子扔我那都多少天了,你也不说来看看,问也不带问一声的,到底谁才是他亲奶诶!”
赵大红一嗓门把村里大伙都招来了,扯着顾东东接着哭诉。
“我这闺女肚里还揣着一个呢,连口吃的都不愿意给,还得回娘家讨口饭,大家伙评评理,这像话吗!”
张金萍脖上挂着布条子走出去,一眼看见赵大红光打雷不下雨的死动静。
“亲家母,你把大家伙当傻子耍呢?你家闺女牌馆串完回来,我给她做的饭少了?”
“十里八乡你问问看,谁家儿媳妇有你家闺女这福享?一次不做就成仇人,我是供不起这大佛!”
“就连这孙子,你看他叫我一声奶吗?你赵大红把我孙子攥手上拿捏我,得拿这个数才能让我见孙子啊!”
张金萍冲大家伙比一个数,引得大家唏嘘不已。
赵大红眼看不妙,想开口辩驳,张金萍立马拔高声音截话。
“我张金萍天天下地做满工分都才挣几个子啊?挂念着就老二这一个孩子结婚,就当换个法补贴他们小两口点。”
“家里其他三个孩子私底下怨我不说,到现在连这小两口也埋怨我给少了,我也是人啊!哪怕我是牛,他们也是榨着我的血喝我的奶!”
张金萍嘴皮子打颤,目光扫过站在赵大红身旁的小两口。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他两身上,两颗脑袋仿佛秤砣压着颈椎骨往下垂。
“人家金孙是宝贝,张婶的金孙那是真镶了金啊,就李家这么狮子大张口,谁看得起这孙子啊!”
“顾老二这赌狗,成天牌桌上转,还敢带着丈母娘欺负自家亲娘,瞧把张婶欺负的跟孙子似的!”
“张婶也别说看孙子了,就她自个拿镜子一照不就看着了!”
赵大红咬了咬牙,转头就逮着人骂,“你这人咋说话的!看你那缺德冒泡的样!”
“我能有你缺德?捏着人张婶儿子一家来不就是来要钱的吗!你说要多少,我看你能不要脸成什么样!”
赵大红被提前揭了老底,要多少不行,不要也不行,硬生生憋红了脸。
张金萍擦把脸,泥点子底下白净的脸跟赵大红比起来,那叫一个苍白。
风风火火的劲头折腾到现在也见底了,她是真累够呛。
张金萍深呼吸几口气,过刚易折的道理她懂。
也不跟赵大红比嗓门硬刚,长叹一口气,垮下脸角线条,舔了舔嘴唇吱声。
“亲家母,我能掏出来的钱早就都给你了,再要也就是我跟老二他爹今天挣的这些,都给你就是了。”
张金萍从衣服内侧缝的小兜里仔细捏出几张褶皱毛票,带着裂口混着泥的手指当众点一遍递给赵大红。
好些来凑热闹的年轻人不忍心地别过头去,暗骂老东西。
张金萍心疼得紧,但她更想看看老二是什么态度。
“我们两口子没多大本事,看不起东东,就麻烦亲家母你多照顾着点。”
嘴上的话是对着赵大红说,眼睛却是看着顾秋风。
顾秋风察觉到她的目光,一抬头,母子两的目光就对上了。
一刹那,顾秋风的心猛地咯噔一声。
赵大红眼睛粘在毛票上,手向前伸过去的同时,嘴里也在给自己找补。
“看你说这话,我们一家人不说两......”
“你不要欺负我妈欺负的太过分了!”
顾秋风收回眼神,打掉赵大红的手,心头徒然升起的恐惧让他的手控制不住哆嗦。
以前他朝他妈要钱再怎么着也都是哄来的,就今天顶嘴一句都被打成狗似的。
他可以是狗,但绝对不能成为丧家犬!
他怕他妈真不要他这个儿子......
赵大红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钱飞回去,还是这死赌鬼作的妖,当即撸起袖子跟他干起来。
“老娘不拿钱,哪有钱给你们两口子牌桌上输的!赌鬼赌的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还护上你妈了!”
顾秋风被张金萍按着打那是他愿意,这回他不愿意。
“你就是我丈母娘,想骗我妈的钱都没门!”
“我妈的钱只有我能骗!”
张金萍气笑了,敢情老二也知道他骗她钱呢?
她这次掏钱出来就是想看看老二还有没有良心。要是合伙跟赵大红合伙把她收刮干净,老二今天就卷铺盖滚蛋。
结果算是有良心,但不多。
“妈!妈!你别挠我男人!”
“秋风!别跟我妈打了!”
院子里就只有李若笹急的团团转,捧着肚子不敢上前劝架。
眼光环视一圈,村里人别说劝架,就差拍手叫好了。
顾东东揪着李若笹衣角,小嘴一瘪,泪汪汪的看着两人打架。
“外婆——爹——”
李若笹咬了咬牙,恨恨的看向张金萍。
“妈,你就任由他们两为你打个不停?”
张金萍面露讥讽,“为我?还是为钱?”
“有区别吗?我妈帮你带孙子出力,你出钱,不对吗!”
“还提分家?要不是你提了,我妈也不会找上门来问!”
李若笹埋怨死张金萍。她男人跟亲妈打,伤着谁她都心疼。
张金萍冷笑一声,她就是再没劲也不会让这屎盆子扣她头上。
“帮我带孙子?你要真知道东东姓顾,那就该安生的放我们顾家!”
“你天天把东东带你妈跟前喊我掏钱,这钱我是掏不起了,以后让东东姓李也行。”
李若笹瞪大眼睛,“妈你......”
“还有!”张金萍接着说,“每个月我也没要求你们小两口交家用,家里的活计你们也是丁点不碰,还得把我这快五十岁的身子骨使唤来使唤去。”
“我不分家我怎么活?”
光是让顾东东姓李,就炸的顾秋风和赵大红打不下去了。
赵大红干出一顶鸡窝头,惊讶的合不拢嘴。
“你真舍得让你唯一的孙子跟我老李家姓?”
“放屁!我顾秋风的种那指定跟我姓一辈子!”
顾秋风脖子上又添两道血痕,看这丈母娘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再看亲妈张金萍,顾秋风忍着气性哄。
“妈,你别说这种话招人笑,以后东东就拎回家来给你带。”
“别啊!”张金萍接不下这烫手山芋,“你们小两口一没死二没残的,给我带我还得给你们镀层金身是不?”
“我家庙小,容不下你们一家大佛。”
顾秋风叫痛的心思都没了,他看得出他妈是认真的。
“不跟我老李家姓,还想不掏钱,让老娘给你老顾家白带孩子,没门!”
赵大红气不顺,“你们要分出去,正好都去牌馆窝着吧。”
“妈!”
李若笹红着眼瞪她,这个时候还落井下石!
赵大红斜楞眼警告她,“我家不养吃白饭的窝囊废。”
说完眼睛还故意往顾秋风身上扫一眼。
“看看,人赵大妈多有远见啊。自己亲闺女都不愿意养,张婶不仅养还掏钱,养出两白眼狼了!”
“还得是顾老二命好,孩子都快两个了,还不干活,不交家用,我要是像他似的,坟头草都两米了。”
“我去请村支书过来给张婶分家!”
小尖头刚从墙头跳下去,听见噗通一声,立马又爬上去。
顾秋风一双膝盖跪的响亮,绷着腮帮子给自己两嘴巴子。
“妈,儿子错了!”
“儿子再怎么混账,那也不能让媳妇孩子跟着我睡玉米地!”
“以后我,我......”顾秋风狠了狠心,闭上眼发誓,“以后我要再去赌的没人性,我这手就该剁了!”
顾秋风跪着膝盖往前走,抱住张金萍大腿。
“妈,东东以后就我们两口子带,明个我跟你下地挣工分,该交的家用我一分不少交你。”
张金萍俯视老二,脑中重叠出他在记忆里讨好过的每一张脸。
老二就是这样,哪怕最后捅她刀子,嘴上也是抹了蜜的。
张金萍眼神聚焦到眼前这张脸,掌心轻拍两下顾秋风的脸,嘴角勾了起来。
“老二,这可是你当着大家伙承诺的,明天就跟着我下地挣工分。”
“要是做不到,你就主动带着你媳妇孩子睡玉米地去吧。”
张金萍的笑,笑的顾秋风打了个冷颤。
顾秋风没时间多想,眼前最要紧的事,就是不被赶出家门,忙不迭地点头。
“行,那就去做晚饭吧,你爸该把菜摘回来了。”
张金萍把顾秋风扯起来推屋里去。
李若笹明显有话说,但看了看赵大红,又看不见顾秋风了,拉上顾东东也跟着进屋。
“亲家母,这时间也不早了......”张金萍话还没说完,赵大红脸色一变。
“坏了!军儿该回来吃饭了!”
赵大红风风火火地往家跑。
当事人都不见身影了,一伙人也都跟着散了。
顾时枢回来时,只能听到个尾声。
“发生什么事了?”顾时枢凑张金萍耳边,扫了一眼灶台边的小两口,“老二又不懂事了?”
张金萍点头,“没事,还有的是时间教他做人。”
要是再晚几年,这孩子张金萍还真不想要了。
但现在20岁的老二,上赌桌也不过两年时间。
这两年虽然经常去赌,但他好歹有底线不跟人玩大的,兜里有钱输光就完事,也没开口借。
至少目前为止,张金萍从来没听谁说过,她家老二欠谁钱。
“你该跟村支书说说村里打牌的事了。快到农忙的节气,一干劳动力都泡牌馆怎么行?”
“咱们村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了,要是被上头查着,咱们村该被罚了,到时候不说抓人的事,就是上大字报丢不丢脸啊?”
顾时枢一边帮张金萍擦泥,一边答应她的话。
“明天我跟村支书提提,我们这个村的风气确实越来越不好了。”
村里平时没啥乐子,打点小牌是允许的,但是赌博这东西,那就不是啥好玩意!
张金萍是没读过书,但拎出来当典型打的坏分子见的不少。
灶台边的李若笹正跟顾秋风闹呢。
“孩子我带不了!”
顾秋风一根柴往灶里捅,没擦手就捂上李若笹嘴巴,往门外看一眼回头。
“你能不能小声点?我妈现在惹不起,你们母女俩还非惹她干嘛?”
“她当奶奶的,啥事都不做了,全扔给我们干怎么行!”
李若笹磨了磨牙,“要在你家又做饭又带孩子,我还不如回娘家光给我弟做饭呢。”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啊?”顾秋风低头看一眼她肚子,“你要不想带,这个孩子你也别生了,打了算了。”
李若笹刷一下眼眶通红,一拳锤他胸口。
“顾秋风!你混蛋!”
张金萍换身干净衣服刚走出来,正好看见往家走的姐妹俩。
耳边还听见小两口不消停的动静,张金萍指关节敲在木门上。
“老二......”
“妈!我两没事!”顾秋风一激灵,立马表态,“饭要做好了,大哥他们要回来了不?”
“老大躲做饭呢,你去找一下吧。”
张金萍交代完老二,看着逐渐走近家的老三老四。
顾芳春那双红肿的眼睛明显哭过,顾纁夏搀着她胳膊,嘴皮子没停过。
“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妈那边就算再不高兴,你也是她亲闺女,她不会不管你的。”
张金萍这个年纪有点耳背,好话她不一定能听见,坏话那是一听一个准。
这是吃准她这个当妈的会给她擦屁股!
以前行,现在不行!
两姐妹一起踏进院里,张金萍先声夺人。
“孩子要留下?孩子爹要不要留啊?”
“妈,我跟我媳妇开玩笑呢,我们俩的孩子指定留下来!”
顾秋风还以为说他呢,李若笹却是察觉出不对,胳膊肘拐一下他,“说你妹呢。”
“我妹怎么可能......”顾秋风眼神扫向顾芳春。
顾芳春咬了咬嘴唇,犹豫着没把话说死,“我,我跟阿志还在商量。”
顾秋风和李若笹对视一眼,他妹未婚先孕?!
大哥还真不能缺席!
顾秋风拔腿跑上田坎去找顾元序。
顾元序今天是打算不回家的,一看见他妈,他浑身哪哪都疼。
“你不用劝......”
“咱三妹有了。”
顾秋风压着声音炸起惊雷,顾元序顿时蒙圈。
回过神来,咬着牙蹦出两字,“回家!”
一家人齐坐桌边,扒拉几口饭就接连放下筷子。
天色开始擦黑,顾元序探出门去环视一圈,把家门关紧,坐回原位。
“三妹,你这孩子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顾芳春瞪大眼睛,“这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
顾元序冷笑一声,“你是想全家的名声都陪你搭进去吗?要是让陈家知道我有个不检点的妹妹,你让其枝怎么看我?”
“陈家陈家,你眼里就只有你的前途,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未来。”顾芳春眼眶泛红,泪水逐渐充盈。
顾元序压根不带心软的,双手抱胸审视着她。
“就算不考虑我的前途,你考虑过爸妈在村里要被怎么嚼舌根吗?要换爸当少爷的年代,你这样的都该浸猪笼沉塘。”
“现在是自由恋爱的年代了!”顾纁夏站出来为顾芳春说话。
“那也没让自由怀孕,男的都不说娶你的事,那就是犯流氓罪,该抓起来吃花生米的。”
李若笹插一句嘴,吓得顾芳春哆嗦一下。
顾秋风把顾芳春看了又看,“咱们几兄妹里,打小爸妈就是最宠你的,没想到反而宠的你无法无天了。”
几人的目光落在张金萍和顾时枢身上,张金萍在桌下掐一下顾时枢。
顾时枢吃痛低头,几个孩子头一次看见亲爹认错的态度。
心里头一直攒着的不公平,别扭的驱散一些。
顾秋风清了清嗓子,“哪怕我跟你嫂子是在不正经的牌馆认识,也没有偷摸钻过玉米地,看上你嫂子我也是回家求着爸妈去李家上门求亲的。”
顾秋风挺起胸膛,这事他还真就不亏心。
李若笹拿现下顾芳春的处境比,刚刚心里头那股不顺的气瞬间消失,挪屁股挨顾秋风坐近些。
“孩子爹是谁?”顾元序敲了敲桌子,“要是他敢来我们家把这个责任担起来,我好歹敬他是个男人。”
“但他连来都不敢来,那就真是连老二都不如,你看上他啥啊?”
“姐夫长的帅啊,出手也比较大方,而且他也向姐承诺要娶她的,至于被大哥二哥你们说的这么不堪吗?”
顾纁夏忿忿不平。
张金萍定睛看见她手腕露出一角手镯,精良的做工跟她这一身打着补丁的旧衣服格格不入。
她还纳闷她家小势利眼怎么会一个劲帮老三说话,原来是被提前收买了!
“老三,你小时候爸妈没空照顾你,都是你大哥二哥轮流带你,对你操的心比你爸还多,到底也是担心你没找到个好男人。”
“那男人是个专给供销社送货的工人,我今天也问了,他们是不会让本地人送当地的,那就是说他家隔老远。”
“他要是不跟你结婚,你就把这孩子生下来,你是想这孩子生下来就被骂没爹的杂种吗?”
张金萍语重心长的中和氛围,顾芳春低下头小声抽泣。
顾元序突然眼睛一亮,“供销社的工人?那个姓赖的那小子?”
张金萍转头看他,顾元序当即掩下神色,拍桌而起。
“居然是那小子把我妹肚子搞大!他要是不想负责一走了之,申请换个地方送货,你这辈子说不定都找不着他。”
张金萍点头,这点老大倒是说对了。
“明天把那小子叫到家里来,真要娶你就让咱们家看到他的态度,不然免谈。”
顾元序莫名透露出一股兴奋劲,强迫自己把这股劲压下来,扫视一遍弟弟妹妹。
“在这事没有定论前,谁都不能把家丑往外扬!”
张金萍对老大把家里镇住很满意,她就说这事不能老头子一个人悄咪咪自己解决。
老两口睡在被窝里,张金萍还跟顾时枢说这事呢。
“老头子,你要知道孩子们都大了,不能什么事都你来做,什么事都不跟他们说。”
“身为家里的一份子就该让他们参与其中,要是一个家不团结,这个家随时都会散。”
顾时枢思索片刻点头,“是我魔怔了。”
“而且......”顾时枢扭头在黑暗里看向张金萍,张金萍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跟他对视,“而且什么?”
“我已经很老了吗?”顾时枢今天听她叫了一天老头子,开始怀疑自己了。
张金萍脸一红,往后七八十岁的时候叫习惯了。
“......不老,现在板正着呢,还勾的人王寡妇围着你团团转。”
顾时枢握住张金萍的手,“管她王寡妇李寡妇,我不会让你成为张寡妇。”
“这话可不兴说的。”张金萍想到他头七那天,心底冒着寒气,脑袋向他肩头靠去。
“时枢,不允许你扔下我先走。”
“不会的。”
顾时枢紧了紧她的手,抬起另一只手替她掖好被子。
第二天一早,李若笹准备好早饭。
顾秋风眼珠子转个轱辘,凑近张金萍耳边商量。
“妈,今天还得解决三妹的事呢,我等会去蹲那什么志,别让他悄悄跑了。”
“用不着你操心,他要是一晚上就跑了,正好让你妹看清他的真面目,早早绝了心思也好。”
张金萍揪起顾秋风下地去。
赖志远要来,那也是得等他们下完地来。
大家伙可都惦记着顾秋风昨天发的誓呢。张金萍母子俩路过谁,都能得到一看好戏的眼神。
这两年谁家在地里看到过顾家老二干活?倒是有抓住过他偷菜的时候。
“哟,顾老二真来干活了啊,锄头把还能挥得动吗?”
“拿你锄地都挥得动!”
顾秋风嬉皮笑脸的怼回去。实际上看着这一亩亩地,他心里头发憷的很。
歪头悄悄打量张金萍的脸色,暗地里琢磨怎么能少干点活。
分工开始干活后,钱素芬慢慢凑近张金萍,“你家老二可不像来脚踏实地干活的。”
“芬儿,你敢指望我家老二一晚上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是不敢。”
饭都得一口一口吃呢。
今天老二能跟她一起来下地,张金萍觉得这头开的就不错了。
临近秋老虎,日头火辣。
哪怕找空子磨洋工,顾秋风的汗也是抹了一把又一把,牌馆的清爽跟鱼钩似的在他眼前晃。
张金萍怕他中暑有偷懒机会,中途端了碗顾时枢送来的草药灌他嘴里。
“妈呀!这啥草药水啊!也太刺激了!”
一口闷下去,顾秋风天灵盖都激灵了,直吐舌头。
“藿香正气汤,专治懒小子。”
顾秋风苦哈哈的想狡辩,“妈,我......”
“顾老三!有人找你!”
田地边的老树下站着一个人影,顾秋风眼里只有那茂盛老树下的阴凉地。
“妈,我去去就回!”
张金萍自己也闷一碗,看清来找老二的人是李军,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了昨天赵大红跟老二干架的事。
顾秋风刚躲进阴凉里,李军立马阴阳怪气。
“你顾老二是喝了迷魂汤,还是被上身了?”
顾秋风反手给他后脑勺来一下,“顾老二是你能叫的吗?”
“还想我叫你姐夫呢?我妈你都敢打,把她都打坏了,干不了活了!”
顾秋风昂起脖子,露出两道勉强结痂的抓痕,“你妈这劲都能封我喉了,我命都差点没了,你得赔钱!”
李军瞪大眼,顾秋风把他词抢了!
“我妈家里活干不了,外面下不了地,挣不到工分,该赔钱的应该是你顾老二才是!”
顾秋风嘶一声,把眼前穿的人五人六的李军打量一遍。
算起来他们还是一个年纪,李军听到传来要恢复高考的丁点风声,给赵大红洗脑完就往知青点跑。
书本上的知识不知道学到多少,穿衣打扮倒是学透了,还想傍家里吃商品粮的知青,他配吗他?
“呵,我半条命都没了,也得下地帮我妈干活,你是胳膊腿断了?还是要翘辫子了?”
“你敢咒我!”李军气的喘粗气,顾秋风撇撇嘴,“我不咒你,我还表扬你。”
“你!”李军噎住,食指指着顾秋风,“你要不赔钱,我姐的面子我都不给,等会我就去跟村支书举报你家老三的事!”
顾秋风心头咚一声,面上不显露半分,眼睛悄悄瞄着李军,试探着问。
“我三妹能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一天尽泡牌馆里,不知道你妹跟个男的拉拉扯扯呢?操的口音还不是我们十里八乡惯说的,听说可不是什么好人!”
李军挺起脖子用鼻孔看顾秋风,等着他示弱。
顾秋风没如他的意,哦了一声。
“不是好人的人都被抓去吃花生米了,能让你李军来抓?咋的?你当警察了?”
只要没被发现三妹怀孕的事,光耍嘴皮子功夫,顾秋风压根不带怕的。
老树后边的王翠翠听他两的声音跟苍蝇似的,嗡嗡个不停,烦的不行。
天气这么热,她的小身板经不住晒,把自己裹的严实,没一会就得上阴凉地歇会。
她今天没整什么花里胡哨的,怕的就是张金萍说到做到。
正想警告他们俩消停会,王翠翠大女儿孙静朵给她送来了凉白开。
大女儿眉眼是最像王翠翠的,说话做事也像她,还是她头一个孩子,王翠翠对大女儿是偏爱多点的。
“瞧你这汗出的。”王翠翠站起来接过水壶,掏出手绢给女儿擦汗,“天气这么热就别来跑一趟,我带的水够喝到回家的。”
“妈,我有事跟你说。”
孙静朵瞟见顾秋风和李军的身影,拽着王翠翠离他们远点,径直走到更远更偏的地方停下来。
“啥事啊?”王翠翠怪好奇。
孙静朵凑王翠翠耳边说话,“妈,顾芳春怀小孩了。”
“啊——”王翠翠眨了眨眼,“顾芳春?不是她嫂子李若笹?”
“不是!”孙静朵跺了跺脚,“今天我偷听到顾芳春顾纁夏两姐妹说的悄悄话,怀的是别地儿的男人的种,而且那男的还不一定会娶顾芳春呢。”
“真的?”
王翠翠想起刚刚李军和顾秋风的话,看来顾家老三跟个野男人还真滚进玉米地了!
孙静朵点点头,王翠翠当即就笑了。
“张金萍啊张金萍,说着我不守妇道,自己女儿倒是转头揣上崽了!”
王翠翠终于能占据一回道德制高点,只觉得浑身清爽,立马就想去戳一戳张金萍脊梁骨。
顿时神清气爽地准备回去了,刚走两步不忘回头警告孙静朵。
“朵朵,我警告你别跟顾家老三学,不然我打断你男人的第三条腿。”
“妈,我挑的男人绝对让你先掌眼!”
王翠翠回到地里接着干活,眼睛时不时流动到张金萍身上,想着从哪句话开始戳她脊梁骨。
“你今天眼睛不好使?”
张金萍察觉到王翠翠看她不是一回两回了,那眼睛抽的跟长针眼似的。
王翠翠翻个白眼,“张金萍,我眼睛再不好使能有你闺女眼睛不好使?”
张金萍手头上的动作一顿,又接着跟个没事人似的继续干活。
“关心我家男人不够,还开始关心我闺女了?”
“你放心,哪怕我死了,你也做不了他们后妈。”
王翠翠没讨着好,反而把自己噎心塞了,索性摊开说。
“你家老三不声不响揣个崽,是准备生个杂种出来吓大家一跳?”
离张金萍不远的钱素芬一下子朝她看过去,周边耳朵尖的人,把耳朵都凑近了些。
张金萍咬紧牙槽,不知道是谁的嘴不严实,但现在她绝对不会承认下来!
“王翠翠,你又来我跟前胡说八说,我看你那张破嘴是不想要了!
张金萍作势就要去扑王翠翠,王翠翠身体反应比脑子快,一步跨上田坎。
王翠翠站到安全距离的位置,叉起腰开骂,“老虔婆!你是不是心虚啊!”
张金萍冷笑一声,举手张罗大家伙看过来。
“王寡妇招惹我家男人不成,现在又来造我闺女的谣!我老顾家的人是不是都得让她编排遍啊!”
“大队长,她这是损害集体荣誉的行为!”
损害集体荣誉这顶帽子扣下来,轻则蹲篱笆,重则吃花生米。
王翠翠心头一紧,慌乱狡辩。
“大队长,我可没有胡说八道,她家......”
“我家干嘛了!你拿出证据来!要是拿不出来,你就是损害集体荣誉!”
张金萍咬死她没凭没据,就是要闹大。
“我......我......”王翠翠眼看着大队长的脸色越来越差,怎么也说不出这个消息来源是她女儿。
“王翠翠!拿不出来证据,就跟我去村支书那走一趟!”
王翠翠咬着嘴唇,眼眶通红。
她平时有抹蛤蜊油护肤的习惯,脸就是比地里女人们嫩。年纪虽然不小,可就是年纪带来的韵味勾的男人心痒痒。
周边有好些男人心都软了,单身的站出来为王翠翠说好话。
“大队长,一群娘们凑一起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大家都是一个村的,犯不着扯上损害集体荣誉这罪名。”
“呵!”顾秋风三两步窜回张金萍身边,“老光棍!你跟王寡妇搞一起了?这么帮她说瞎话!”
老光棍嘿嘿一笑,“我倒是想!”
“别说她造我家谣了,她现在耽误着我们干活,那就已经是没把我们集体当回事了!年前上头要的粮食交不齐,我看谁家能过个好年!”
顾秋风义正言辞的态度,活像他年头干到年尾似的。
事一牵扯到大家的利益,那就不是张金萍一家的事了。
“昨儿个才闹一出,今儿个又整一出,她王翠翠到底是想张金萍不好过,还是我们大家都不好过啊?”
人群里怨声四起。
大队长一张脸黑成锅底,出声止住流言。
“王翠翠!跟我走一趟!”
“该干活的接着干活!”
顶着大队长威严的目光,大家都接着干起来。
等大队长带着王翠翠走远,顾秋风立马往他妈跟前凑。
刚刚还在老树底下呢,不知道到底是个啥事。
“就老三那点事,干你的活去。”
张金萍抿着嘴唇,闷头干活。
心思却是惦记着老三的事,今天怎么的也得出个结果不可。
王翠翠那边都知道了,有孩子这事就瞒不住太久!
结算完当日工分,张金萍母子俩等着顾时枢一块回家。
李若笹已经把饭都给做好了,还是红苕稀饭,但好歹加了个小菜。
“累不?”
李若笹给顾秋风递上擦脸布,她听说了李军去地里找他的事。
顾秋风擦上脸就开始给她倒苦水。
“我小舅子是真不懂事啊,我这边下着力气他还来找我要钱,咱家的钱,不说全部,那也是大半都给你妈花在他身上了......”
李若笹张了张嘴,想说的话渐渐咽回肚子里。
张金萍抬眼望见老大跟一个男人并排走回家,三两口扒干净饭,把碗放下。
“欺负老三的男人来了。”
家里人都同样的动作,赶紧收干净桌子等赖志远上门。
赖志远一进院子就感到局促,老大给他介绍一遍家里人,他跟着打招呼。
等他屁股刚沾上板凳,张金萍开门见山。
“现在能娶我家老三吗?”
“婶子,我是想现在就娶春春的......”
“想有什么用?动起来才有用,不然你就让我家老三不明不白的揣个杂种?”
张金萍两句话砸弯了赖志远的腰。
赖志远面带苦色,“婶子,你说话能不这么难听吗?”
“我妈说的还难听?以后还有更难听的等着我妹呢,敢情说不到你小子身上,你是不痛不痒的。”
顾秋风歪脖子看他,鼻孔吭气。
“你就说你是想我三妹受人指指点点呢,还是你现在就担起男人的责任,把她给娶了?”
“现在我爸妈他们不会同意的......”赖志远跟蚊子似的吱声,眼睛放在顾家人身上轮着转。
张金萍蹭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这张窝囊的脸,一巴掌甩上去把他头打歪!
“不同意你还敢把我家老三的肚子哄骗大,欺负我老顾家的人都死了不成了!”
“没卵的玩意!”
顾秋风接着一巴掌把赖志远脑袋扇正,站起来揪住他头发愤然开骂。
赖志远目光惊恐,在顾秋风手底下不敢动弹,哆嗦嘴皮子微弱反抗。
“一群耍横的刁民......刁民......”
“咱们这山穷水恶不知道啊!”
顾秋风另一只手也没空着,让他切身体会到他这刁民有多刁!
赖志远嘴巴子肿的像猪儿虫似的,痛的飙出两行泪,求助的目光投向顾元序。
张金萍的目光随着赖志远落在老大身上。
顾元序挪开眼睛不跟赖志远对视,下意识摸着自己脸,他妈打青肿的地方还痛呢,不敢开腔。
顾时枢瞥一眼老大,眼睛定在赖志远身上,“这种事你做不了主,叫你爸来谈。”
“还说老子......”顾秋风被身旁胳膊肘一怼,赶忙清嗓子重说,“还说我们刁民,婚姻大事都不知道叫父母来做主!我呸!”
“爸,就这小子孬样,别放他出门就跑不见了,干脆通知他爹上门来接。”
顾秋风颇有种悍匪模样。
顾时枢摇头,“不用,他不懂事他爸是知道利害的。真闹起来,上面领导批的通行证都不好使,就地接受批评都是轻的。”
赖志远牙齿打颤,意识到这事闹大了绝不能善了。
顾秋风按住赖志远脖子扣桌子上。
“小瘪三听清楚了吗!要是你小子不带你爹回来,我今天就去找村支书举报你去!”
顾秋风气不打一处来,利索的收拾他一顿,张金萍找准机会还偷偷踹上两脚。
顾时枢等他们出了点气,让赖志远回去叫爹。
赖志远脱下衣服蒙住自己的脸跑出去。
顾元序有些愣然,这才两天,已经是他家出的第三张猪头脸了。
顾元序心里头提前打好的腹稿,对上他妈的眼睛一哆嗦,放了个闷屁全放出去了。
赖志远带着赖兴隆上门时,顾家人左右两边坐。
赖兴隆脚步一顿,脸色严峻。
这是鸿门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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